翻譯社

今天我想說一個笑話。

從前從前有個諮詢師,他的妻子和他的督導外遇,所以他和妻子離婚,離開了家鄉,到了好遠好遠的地方工作。

那個好遠的地方在海上,是一座孤島,島上只有幾條狗,沒有半個人。諮詢師的工作是看守這座島上的燈塔,做簡單的維修。

諮詢師和狗成為好朋友,他經常跟狗說話。

有天他看見一條狗悶悶不樂,他突然有個念頭,也許他可以給狗做諮詢。

於是他花了數月功夫,想厘清到底是狗被夥伴拋棄,所以悶悶不樂:還是他悶悶不樂,於是選擇離群索居。

諮詢期間,諮詢師有天領悟:他自己就像那條狗,他看起來寂寞,但寂寞也許就是他的選擇。

同樣地,當一個人選擇孤獨,他也有能力選擇重歸群體。

當然這有點難,因為回歸群體,總是會有人想知道你這段時間的遭遇。

諮詢師回到家鄉,果然故人們問起他這一段時間的生活經歷,譬如是不是已經原諒妻子?之後有什麼打算?

諮詢師笑著對他們說:「汪汪。」

 

§ 溝通,從來不是放在心底的事

說完這個笑話,我想談談一本書,叫做《巴別塔之犬》。

這本書講的是一個語言學家,他的妻子自殺了,唯一的目擊者是家裡的狗。語言學家想念妻子,為了瞭解真相,於是他潛心研究狗語,希望取得狗的證詞。最後他發現,自己是促使妻子自殺的兇手。而兇器是兩人之間的「溝通不良」。

人漢人之間隨時都在溝通,有的通過口語,有的通過文字,還有肢體語言,以及所謂的氣氛。

溝通,從傳播學的角度來說,所有的表達都在一個模式底下:

有一個來源,可能是我們的某個念頭;

經過一個管道,可能是我們的身體或外界工具;

然後有個接收者,無論是動物、樹洞還是自己。

這個歷程在雙方之間反復,逐漸達成某些共同的理解。

 

§ 沉默的重量

沉默也是一種表達,作為溝通的方式之一。

沉默的力量很大,有時比語言上的暴力更讓人難受。

因為沉默除了僵化氣氛,其實在眼神、肢體方面已經表達了內心的不滿。進而,沉默還有一道利刃,就是人際之間的猜疑。

儘管有時我們已經通過對方沉默,大致猜到對方沉默的理由,但我們無法確定。反過來,有時我們通過沉默想表達些什麼,我們以為對方能明白,但很可能他根本不明白。

 

§ 想像的難題

和沉默相對,某些人會對諮詢師,或者心理學相關的工作者有誤解,認為他們肯定比較懂他人的心理。但實際上,人心是宏大的,很多事情需要清晰表達,不然難以推斷。更何況人難免口是心非,解讀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一件事。

我想起前兩天我去多倫美術館看了卜金的新作,畫筆鉤勒出人的輪廓,但輪廓內外,分不清哪個是景,哪個是人,就像人和景都透明了,交雜在一起。

不同的文化底下,同樣的表達也會造成誤會,而每個人都有一個他自己在成長過程中,通過環境建構出來的文化。

所以你說的某個笑話,對A來說可能很好笑,對B則無感,在C聽來則是一種騷擾。(譬如前幾天某相聲演員)

又好比你可能說了些反話,以為這是在撒嬌,可能A覺得很有情趣,B則覺得無理取鬧,而C完全沒解讀出背後的意涵。

當我們不被瞭解,我們會不快,尤其當我們認為某個人該懂我們的時候。不難發現,這裡存在一個認知的誤區,就是我們在表達之前,也就是在溝通真正開始之前就做了判斷。

就像一個學生想跟老師請假,他已經預設老師會答應,結果沒想到老師拒絕他的要求,這時學生可能會失望,或者驚訝,甚至惱怒,認為老師不通情理。

所以在誤解之後,還有一個因素叫「錯誤期望」,而錯誤期望中帶著我們的想像,以及盼望。有些盼望是好的,人需要盼望才能笑著面對生命的挑戰。但有些盼望來自自己的懶惰,懶於進行溝通。

 

§ 如果我們選擇放棄溝通

有些人夫或人妻、父母或子女……各種關係的人都成了《巴別塔之犬》中的語言學家,自恃講了一輩子話,卻不懂身邊的人到底在想什麼,同時自己可能也在對方眼中是個謎。

謎一般的溝通,就像狗吠聲,我們說我們「聽見」了,其實我們只是聽見聲音,並沒有聽懂當中的語言。但我們說:「我們聽見了。」然後我們用想像填補了真相。

回到諮詢,我深感每個人內心都有好多好多的話想說,也有好多好多的話沒說。

也許我們能在自己的心中挖個樹洞,或在諮詢師這裡開個樹洞帳戶,但我們無法什麼都不說,就在某個人心中鑿出一個樹洞。

「你說過什麼」,和「你沒說過什麼」同樣重要,但當你在該說的時候選擇不說,也許你再也沒有機會對那個人訴說。

就像笑話中的諮詢師,他還有話想對妻子說,但當他選擇一個人去海上孤島,他就失去了說那些話的機會。

當然學了狗語也是一種收穫,可是我並不全然同意「失之東隅、收之桑榆」這句話。因為有時你在20歲時候失去的,無論304050……都不可能彌補的回來。就像你無法用事業的成功彌補家庭的失敗。

 

§ 結語

你也無法用一萬個誤會,去換得一個簡單明瞭的認識。